电梯稳稳地往下，空气中弥漫着刚刚乔克吸烟留下的淡淡烟草味，乔克把玩着手上的两张王牌，红色小丑和蓝色小丑怪异微笑着的脸庞不断变换着。乔克应该不是这家伙的本命，因为乔克是JOKER的音译，应该只是一个代号，那么这个代号里应该会有一些信息。王，乔克应该是卡牌组织中的精英成员，才能担当起JOKER这个名号。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楼大厅中闪耀着的金黄色灯光瞬间填满了整个电梯。现在是过年期间，大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街上应该也是这样的景象吧，反正现在过不过年对这些在电梯里的无业游民都没啥关系了。
“一起找去斯吉劳吧！”
显齐旋转身子倒退着走着，石榴石色的眼睛在灯光的衬托下变得更加鲜艳，一头黑亮的秀发也随着身体的摆动飘荡着。几撮头发不小心披在了脸上，显齐则是一面倒退一面将那些头发拨到耳后，粉红的指甲触碰到耳垂的一瞬间，电梯里的几人仿佛都感觉到了那种温柔的触感。原本属于贝宁的宽大的睡衣也从显齐的肩膀上滑落，然后瞬间被正好。
“我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贝宁拿起手机就拍照，显齐对他这种死宅的杀伤力已经超越核弹了。
“我们走小路，避开步行街和大道。”夏青拉上棉衣的兜帽，双手在两侧拍了几下确定兜帽包裹住整个耳朵，然后提起显齐就走，“还有显齐已经第二次语法错误了。”
“你居然对一个只有两岁半的小孩子说一些语法的问题！你两岁半的时候连显齐这两个字都不懂怎么念吧！”
显齐双手扒着前衣领，脸上已经红了一大半，不知道是被勒的还是因为害羞，双眼也迷离成了一条细缝，踮起的双脚扭动着想要挣脱夏青拉着自己后衣领的手，但是收效甚微的样子……倒是衣服被折磨地已经不堪入目了。
“能把所有表情都做得那么糟糕也是一种天赋呢！”
“混蛋那是我的衣服啊！”
二月份的天气还是寒冷如霜，一切似乎都被冷冻了起来。这里已经没有了往日夜晚的嘈杂，只是不是有几个落寞的人影在街上飘来飘去。下水道中散发出来的恶臭气息也被冰冻在窨井盖之下，在战争过后这里的经济倒退，变成了菜市场。春节期间卖菜卖 肉的小贩都走光了，只留下泛滥着肉腥味的摊子。
夏青打头阵，穿着睡衣的显齐提着裤子跟在后面和蓝并排走着，贝宁也在后面和乔克进行交涉。关于一些哈伊艾伊群岛和受诅咒的人类的事情。
“显齐到底为什么要走这样恶心的地方啊……”
显齐踢掉面前的一颗烂白菜，嘴里忍不住抱怨起来。这条路阴暗，恶心，腐臭的气味和湿滑的地面让人浑然忘却这是一座在末世后还具有规模的大城市。
“首先，显齐现在还穿着睡衣，影响不好。”
夏青在前面用手机屏幕的灯光照亮道路。这个菜市场一点灯光都没有，平常日子里应该会有昏暗白炽灯才对，而且旁边也会有一些摆摊买宵夜的生意人。这些东西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通通都没有。
“其次，显齐的瞳色太特殊了，会被围观的。”
蓝从背后突然上前搂住显齐，身高差正好能让蓝踮脚趴在显齐的肩膀上。显齐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在原地摇动了几下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因为显齐毕竟是要提着裤子走路的。
结果却因为踮起脚就没办法走路只能作罢了。
“会被当成吸血鬼的哦！”
贝宁也在后面不合时宜地附和着，虽然他这样说也没错。红眼这种设定被当成吸血鬼然后绑在政府大楼上烧死的可能性非常大。
“没关系没关系！”显齐在前面往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黑色的长发重新变回白色，在漆黑的环境里犹如一抹染上鲜血的白雪，“即使被人围住显齐也会用THE WORLD逃脱的！顺便让你么再看一下显齐的经典标配吧！”
一提到迪奥，原本互相嬉笑着前进的几人霎时没有了声音。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寂静，显齐说完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跟着夏青继续走着，鞋子摩擦凹凸不平地板的声音是显齐的后悔。
失去了迪奥，贝宁就失去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对不起……”
贝宁扭头看向一边，踩在了从缝隙中穿过的落叶上。沙沙的响声惊动了在陶瓷摊位中安家落户的蟑螂，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夜中刺激着贝宁的神经。冷风钻过他的羽绒衣进入体内，搅合着他心中的复杂感情。得知迪奥死讯的时候，没有那种突如其来的惊喜，也没有一阵感伤。只是感觉一切都是定好了似得，或是说觉得在一开始迪奥就会死在他们手上。真正觉得心里难受是在几分钟后仔细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虽然它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己小时候的父亲，但它的确是贝宁在这世界上的唯一亲人。
这样恼人的情感……
“老是在意一些有的没的人生很难过啊，bingo？”
乔克上前拍了拍贝宁，在这件事情上，乔克比贝宁更有发言权。如果乔克刚刚告诉几人的事情都是真实的，那么乔克就真的是这个世界上的强者。
“Bingo！”
两人碰拳。
“贝宁这几天你到底给显齐看了些什么东西啊，还有你们两个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蓝回头看向莫名其妙让气氛再次活跃起来的两个家伙，做出和显齐一样的生气表情。但是效果明显不一样的样子，蓝一米五六的身材根本无法让别人觉得她有所谓的“威严”，反倒是觉得在撒娇。
“显齐人气太高了，上头要求我点名照顾的。”
贝宁甩了甩手臂，拨开头上的一撮耷拉下来的头发，死鱼眼隔空嘲讽夏青。
“点名照顾……”
“然后呢显齐看到我玩mu*en的时候对12P的E*蛇的时间暂停非常感兴趣，要我推荐有时间暂停设定的动漫给她看。”贝宁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肩膀上，眼睛盯着正在学THE WORLD动作的显齐，“然后我就给她看《****》了，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这家伙停不下来了。”
“OVA版的么，难得还能找到能接受这种画风的人啊。”
夏青将手机又一次调亮，前面地面的缝隙中有一些积水，其中有一些泥泞。看起来是肉摊里流下来的血和着泥巴的产物，即使是看着也会有腥臭味。几篇被虫蛀了的白菜叶子被丢弃在这里，这个菜市场平时环境比现在要还再差一些，而且也曝光过这里肉贩卖变质肉的丑闻。夏青心里默默庆幸着自己从来不在这里买东西。
“说起来时间暂停也是一个定律了呀，拥有这个能力的不是主角就是大反派，跟约定俗成的一样。”
蓝整理着手套，往里头哈了几口气，然后双手互相搓着。
前方闪着一些光芒，快要到出口了。
“就和四大天王里一定会有第五个一样。打败了龙系天王还有小茂，干掉了七枷社还有大蛇，四天王这种设定完全就是为了衬托老大的强大嘛……”
夏青吐槽到一半发觉吐不下去了，因为没有一个人回应他，那几个家伙都被他身前的一个东西给吸引住了。
“我说你们这是什么反……啊咧？”
夏青一面骂着他们几个没有礼貌一面视线转向他们看着的那个地方。出现的东西让他也吓了一跳，菜市场里最多可能在地上的东西就是烂白菜什么的，但是这个肉贩也太有钱了吧？
肉是可以这样乱扔在地上的吗？！
满是脏污的地板上，一块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是肉沫或者小肉块，而是起码有半斤的肉！肉上已经有一些蛆在繁殖了。有一些地方也已经腐败开始流出汁水，发出一种臭鸡蛋加上些许酸味的气息。
那个肉贩子当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肯定心痛死了！但是不对，有哪里不对，按照这里的风气，肉贩子看见这样肯定会马上捡起来用水冲过之后再卖，没道理会让这块肉在这里一直待下去的才对啊。
“而且仔细看上面还有点血呢。”
蓝蹲下看着肉块，直觉告诉他们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被掩埋的事情。而且职业的习惯让蓝开始往坏的方向想——人类的肉是有酸味的，而这样独特的酸味……应该连马肉都散发不出来，这莫非是人肉？
想到这里，蓝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想。这几天实在是经历太多负能量满满的事情了，这么想应该也是正常的，凶手怎么可能会把肢解的人体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呢？
“蓝，没事吧？”
“只是闻到臭味有点头痛罢了……”蓝揉着自己的额头，这样的气味莫名地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对这种气味有像普通人对于蜘蛛的那种感情，“哥你帮忙看看最近这里有没有什么失踪案件……”
还是把自己的内心想法说出来了，听到失踪案件时，几人的身体都是一震。果然他们也都联想到了，而且蓝刚刚的问题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前几天有一个女高中生与家里人失去了联系，寻人启事也在城里粘贴了一大堆。
“也就是说，这是人肉，bingo？”
乔克用一张印度细牌翻看着肉另一面的情况，翻面时，乔克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抖了起来。仿佛另一面中藏有一个可怕的恶魔一般。肉块反面，背面是更多的蛆，这块肉在这里已经放了起码有两天了。
“呼……”乔克楷掉了额头上渗出的些许汗珠，顺手丢弃了那张印度细牌，“看来不是那家伙干的。”
“那家伙？”
贝宁蹲下看着那块肉，嘴里鼓捣出三个字。乔克多次提到“那家伙”，看起来对那家伙乔克是十分的畏惧与怨恨。而且那家伙似乎就是让哈伊艾伊群岛的人们基因突变的那个东西。那家伙应该就是贝宁所说生物的其中一个，而且对于生物的肉体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要小心流浪狗？”
“你的意思是？”
夏青快速翻动手机浏览器，眼睛瞟向乔克，小心流浪狗是什么意思？狂犬病会传染么？还是……
问完话后，继续翻动着手机屏幕，他刚刚想起来和那条失踪新闻一起出现的另一条新闻。关于那个地方的新闻，它可能和这个失踪事件和肉块有些许的联系。
“那家伙用流浪狗的身份或者已经快有三十年了。在此之前它的身份是一名快餐店厨师，很符合它的形象。”乔克顶了顶架在鼻尖的眼镜，虽然那是老花镜的戴法，“它以修改生命为乐趣，经常创造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事物……”
“比如鼻行兽？”
贝宁插了一句。
“那是它最喜欢的作品之一。在它加入那家快餐店后，快餐店经营的成本下降了很多……你们知道是为什么。而且那段时间那城市里也多了一个都市传说。
“‘一个公务员在一天的繁忙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在街边的快餐店外带了一个汉堡，正准备在路上吃时遇到了一只三条腿的犬，狗狗很想要他手中的汉堡，但是他不给。他正准备咬下第一口的时候狗狗却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咬下汉堡跑了，而男人居然看见狗狗的眼中有一颗晶莹的泪珠……第二天人们发现一只流浪狗死在垃圾堆前，被开肠破肚。’这个故事的流传和那个家伙肯定不无关系！”
“你刚刚说的是日本‘人面犬’的故事么？”
蓝站起来，扇着刚刚闻到的腐臭气息，捏着鼻子问道。人面犬是日本一个著名的都市传说，和乔克讲的那个故事大同小异，而那个男人没有发觉那是人面犬可能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没有看清狗的面貌。如果真的是那家伙做的好事，那么人面犬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而最后狗狗被开肠破肚一定也是那个汉堡的原因。
“Bingo！那个城市就是东京！”乔克向前走了几步，月光透过有些破损的遮雨棚洒在他的脸上，“而前辈们将它剁成肉块的时候它却钻进一只怀孕的母流浪狗体内，原来的那具身体则是变成了人肉炸弹重伤了前辈们。”
“他们可以在任何生命体上生存吗？”
显齐咬着下嘴唇，对乔克所说的东西似乎有很大的兴趣。
“是的，但是它们更喜欢披上人类的外皮在人群中生活。我们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克低下头，手指在西服原本放手绢的地方上的扑克牌上划来划去。
“找到了，那个新闻。”
夏青放大页面，几人都上前来看。一条关于社会治安的新闻，略带有一些调侃的成分。或是说这本来就是一则娱乐新闻。说的是芝瑞市的小年轻们受不了那里快节奏的生活方式，纷纷离开城市上海和其他一些生活节奏更加缓慢一些的城市，而记者将这种现象滑稽地称为“逃离芝瑞市大行动”，而下面也有人纷纷跟帖。有说还是上海这里好，还有说是芝瑞市那样干净明快的生活方式更赞一点什么的。
“哥的意思是这是芝瑞市来的人做的？”
“不仅是这样，我怀疑芝瑞市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夏青的眼中似乎倒映出了那个从芝瑞市里来的管理者，那个在夜里以探望为由舔舐自己手臂的家伙，“这个光鲜的城市里绝对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要赶快报告给斯吉劳。”
贝宁的决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斯吉劳一直是住在管理者中心的，这里靠近市中心，即使是大家都在家里蹲着互相晒自己孩子或者骂自己孩子的时间还是有一些人在街上游荡。比如这几个刚刚在菜市场里三观全毁的家伙。
已经将发色再次变回黑色的显齐靠着刻意避开些许路人的目光来掩盖自己瞳色的问题。路灯散射出些许的寒气，而显齐的眼睛则是给人感觉像是太阳一般炙热。因为眼睛没有色素，所以显齐的眼睛只能是血液的颜色，这不像头发一样更改变的。
给刚刚发现的肉块拍了几张照片，也不知道斯吉劳看见照片的时候会有什么表情。
管理者中心走廊上的淡蓝色灯光配上冬天的气温还真是冷得人无法抵御，斯吉劳的办公室兼住所在尽头，各个办公室的设计和轮船中的水手住所是差不多的，都是一个门加上一个舷窗。
“砰，砰，砰！”
离斯吉劳办公室只剩下几米距离时，显齐冲上前连着敲了三下门，同时嘴里大声喊着斯吉劳的名字。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但是发生在显齐身上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即使是作为一个第二阶段，显齐也显得太小了。而有些事情对于一个某种意义上的儿童来说是不能够强求的。
“你们终于到了。”
斯吉劳打开门，魁梧的身材几乎遮住了整个门框。他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严肃的神情，这一次的事情大概就是芝瑞市猎人团灭的事情吧……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猎人虽然是在和感染者作战，但是伤亡数量是和管理者比不了的，一般来说打死落单的探索者也就是近距离霰弹枪一枪的事情。即使是遇到了新感染者也能撑一会儿等待管理者的支援，这一次……理论来说是可以免去这样悲惨的结局的。
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在事后再怎么揣测当时的情景也是没用的。
“我们发现了这个。”
夏青和斯吉劳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所有人都呆住了——两人同时出示一张照片，夏青的照片上是一块腐烂的肉块，而斯吉劳手上的那张照片则是一只还带着一些碎肉的手掌。
“这是……怎么回事？”
蓝退后了几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一块肉是人肉，而且应该就是哥哥所说的芝瑞市的移民干的！虽然后半句还是蓝自己内心的猜测，但是她知道，这样的猜测一定是对的。
“显齐明白了，那个504，那个混蛋的目的……”显齐咬着自己的手指甲，轻轻地咬着，甚至没有引起手指甲的变形，“他不是同性恋，而是他把青先生当成了尸体，他要吃掉青先生！他是恋尸癖！”
显齐刚刚和蓝仿佛心意相同一般，同时想到了那个舔舐夏青手臂的变态。而显齐更快一步发表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但是心中就是有那样一种感觉，那个家伙一定就是那个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人。
“显齐和我想的一样，那个家伙现在已经不在上海了。”
斯吉劳趁着刚刚显齐发表自己看法的时候坐到了沙发上，然后调出了桌子上的投影。是监控录像，高速的监控录像，504开着一辆轿车上了高速，当时的时间是今天的两点。现在估计已经到芝瑞市了。
“看来芝瑞市里真的有些秘密。”
夏青在原地喃喃着，刚刚听到自己差点被变态吃掉的事情击碎了他心里的某种东西。梦中的那些危险情况果然是因为现实里也在经历着危险么？
“是的，而且我认为这件事和猎人团灭的事情也有关联。
“芝瑞市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一个好的领导人，那个在城市建造上做出卓越贡献的人，黄哲鹤。芝瑞市的经济就是在他的手里突然开始极速发展的，而这一次管理者未能快速支援的原因据说是与政府方面起了一点争执。我怀疑这是故意的。”
“明白了。”
来自所有人。
“那么我们动身吧，我们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来自斯吉劳。
即使斯吉劳不说大家也知道那个重要的人是谁。
方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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